第二十三章：两个人的白杨树，20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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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晃已经两年过去了，从2004到2006，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。习惯一个人的小路，习惯一个人的座位，习惯一个人的白杨树。直到有一天，我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了他，我所遇见过的孤独才得以暂停不见，他就是李佑，初遇时的他，还是一个比我矮的小男孩。

“妈妈，外面怎么那么多的车啊？”我和母亲正站在后门，看见一排的车停在我们家的后面。“隔壁家爷爷的儿子回来了，从重庆回来了。”母亲双手叉在我的胸前，我依靠在她的身上，好奇地看着这外面热闹的场景。“原来隔壁家的爷爷也有孩子啊，我以为他没有儿子呢。”我像个小大人一样，和母亲闲聊着。“对啊，他还有一个孙子呢，这次也回来了。”母亲说。

不知不觉，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来，我和母亲顾不得继续观望，只得回屋里去了。一回到屋里，我就不停地问母亲关于隔壁家爷爷的事情，母亲嫌我烦，便只是敷衍着说了几句：“他们家儿子在外地开店，所以一般都不回来，这次是听说隔壁爷爷的老伴生病了，所以回家来照顾一年，小孩子家的干嘛问这个，作业写完没有啊，去做作业。”母亲推着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，然后关上了我的房门。我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坐在板凳上，胡乱地翻着桌上的暑假作业，笔却一动也没动。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，后窗外的车声又传了出来，是车启动离开的声音。我根本就写不进去任何作业，于是偷偷地跑到窗户那里，拉开了窗帘。

窗外，我看见一个小男孩在撑着伞，他清澈的目光正望着我这里，我忽然害羞了起来，便连忙又拉上了窗帘，紧张得在窗后脸红。“默童，出来一下，妈妈有事要你帮忙，快点。”我听见了母亲的声音，于是顾不得再去想刚刚的那个小男孩，便跑着打开房门，冲了出去。“妈妈，要我干嘛啊？”我兴奋地冲到了母亲那里，因为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寂寞地待在房间了。母亲正在走廊上剥毛豆，一个小瓷碗里已经装得满满的毛豆，我蹲了下来，感觉好玩似地捏着它们，手上顿时一股毛豆的味道，还带着雨里泥土的清新味。“你把这碗毛豆送到隔壁爷爷家去，他昨天来关照我说今天他们家今天要做菜，需要毛豆，所以你现在帮妈妈把它送过去，我要在这继续剥剩下来的。”母亲端起那只瓷碗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的手里，我两只手紧紧地端住它，一步一个小心地往隔壁爷爷家走去。

“爷爷，我妈妈让我把这碗毛豆送过来给你。”我清脆的声音在爷爷家的堂屋里回响，“这孩子是？”忽然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，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李佑的妈妈。“是隔壁家的孩子，默童。”爷爷从我的手里接住了那只碗，又摸了摸我的头。在这里，他们都不知道我手上有胎记，因为从2002年以后，我就再也没穿过短袖。“这孩子好可爱，眼睛蛮大的。”阿姨半弯着腰，笑着摸了摸我的马尾，然后又回到房间里，叫出来了一个人，就是刚刚的那个小男孩。“李佑，你出来一下，给你介绍个朋友，看，这是隔壁的小孩，这下你就不愁没人和你玩了，快过去和她打个招呼。”阿姨拉着那个小男孩的手，往我这里走，我看见是他，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，但是也很兴奋。

“你今年多大了呀？”阿姨已经带着小男孩重新站在了我的面前，我看见他很害羞地一直低着头，长长的睫毛就像一个女孩子。“我今年13岁了。”尽管此刻我有点紧张，但是我的声音依旧很响亮，“和李佑一样大，只是他比你大一个月，那你就是她的妹妹了。”阿姨蹲在我和小男孩的中间，似乎想要拉拢我和他的关系，因为小男孩一动也不动地低着头，似乎有点害怕，而我毕竟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人，所以需要一定的适应。“李佑，以后默童就是你的妹妹了，你要和她好好相处，这一年你就有一个小伙伴了。”当时阿姨说到了“这一年”，我根本就没把这三个字放在心上，想着这一年应该就是一辈子了，当然，这只是一个十三岁小女孩当时的看法。

“快叫妹妹好，李佑。”阿姨还在坚持，希望他可以和我打招呼，我也一直紧张地在等着他，希望他能够和我说话，因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我同年纪的小孩对视过，更不要说讲几句话了，所以在这个时候，我的心里充满着无数的渴望，渴望我也可以拥有一个朋友，那种渴望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眼睛里发光。

“妹妹好。”他终于抬头对我说话了，他的普通话那么可爱动听，他那长长的睫毛，就像一帘窗纱，在眼睛外微笑。我恍惚间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孤独了四年的女孩，那个瞬间，我仿佛自己被解救了出来，觉得过去的世界都已经不重要。